第7章(1 / 2)
亡妻当年也是看中了什么便不顾一切去追,只是她追的是边塞的自由与马背上的风,而女儿追的……是另一个姑娘。
罢了。
楚老爹想,昭儿高兴就好。
这世道女子活得不易,能痛快一日是一日。
至于沈家那姑娘……
他看着女儿提起对方时眼里那藏不住的光,心想,若真能成,倒也是段奇缘。
只是这条路,怕是比蜀道还难。
他打定主意,明里暗里都要给女儿撑腰。
至于外人怎么误解“朋友”之说,正好,是个掩护。
相比之下,沈家的气氛要凝重得多。
沈清和几乎被这愈演愈烈的流言气笑了。
“金兰姐妹?管鲍之交?”他将手中的书卷摔在桌上,“简直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那楚昭写的是什么?‘快来做我的新娘’,这是姐妹之间该说的话吗?!荒唐、荒谬!”
他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妹妹,痛心疾首:
“清辞,你不可再纵容她了,如今外头这般传言,看似在为她开脱,实则是将你也架在火上烤。
若任由发展,将来你的名声……可还如何寻个好儿郎?”
“兄长。”沈清辞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流言如风,过耳即散。我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何须他人置喙。”
“无愧于心?”沈清和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压抑的焦灼。
“那你告诉我,你对那楚昭,究竟是何态度?
若真是厌恶,为何为她上药,解答那些荒唐问题?
若……若真如外人所猜,只是怜她赤诚,想引她向善,为何不干脆挑明,只做寻常朋友来往?”
沈清辞抬起眼,看向兄长。
“我自有分寸。”她只说了这四个字,便重新垂下眼帘,指尖抚过书页边缘,“兄长不必忧心。”
沈清和一噎,满腔话语堵在胸口,看着妹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又是气恼又是无力。
他知道妹妹看似温顺,实则极有主见,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这件事……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稍有不慎,那于沈家之名声便是万劫不复。
他拂袖而去,决心要找父亲好好谈谈。
书房里只剩下沈清辞一人。
“朋友……”她低声重复这两个字,唇角极轻微地弯了一下,那弧度辨不出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
是啊,在所有人眼里,这大概是最合理、最安全、最符合“常理”的解释。
两个女子之间,除了手帕交、金兰谊,还能有什么呢?
那些过于炽热的眼神,那些逾越规矩的靠近,那些直白到惊人的话语,都可以被解释为“不懂事”、“没分寸”、“赤子之心”。
一道屏障,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竖了起来,将某些真实而汹涌的情感,隔离在“正常”与“安全”的范畴之外。
沈清辞慢慢翻开手边那本《礼记》。
她想起楚昭站在老槐树下,眼睛明亮神色飞扬,大声念着那些可笑的诗句。
莽撞,麻烦,不懂规矩。
却也像一团毫无遮拦、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管不顾地想要照亮她这片被规训得过于整洁冷清的世界。
那火焰太烫了,烫得她本能地想后退,想用规矩和冷静筑起高墙。
可心底某个角落,又有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渴望,被那火焰的温度悄然唤醒,在冰层下蠢蠢欲动。
沈清辞合上《礼记》,指尖微微用力,书页边缘泛起细小的褶皱。
她知道兄长的担忧,知道父亲的沉默,知道镇上那些“善意”的误解背后,是怎样根深蒂固的观念。
她也知道,楚昭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金兰姐妹”。
那个傻子,大概根本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或者知道了,也根本不在乎。
她只是凭着那股天生近乎野蛮的直觉和热情,一头撞了进来。
而自己呢?
沈清辞闭上眼。
与此同时,楚昭正郁闷地在她新宅的院子里转圈。
小满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外头的风声:“现在大家都说,小姐您是想跟沈姑娘做好朋友,就是方法特别了些。”
“好朋友?”楚昭猛地停住脚步,瞪大眼睛,“谁要跟她做好朋友?!”
喜欢,会害怕
“可、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呀,”小满缩了缩脖子,“说您这是仰慕沈姑娘的才华品性,想亲近学习。”
楚昭气得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凳,结果疼得自己龇牙咧嘴:“胡扯,我那是想娶她。娶,懂吗?就像我爹娶我娘那样,是要过一辈子的。”
小满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小姐,您可小点声,这话不能乱说。这、这世上哪有女子娶女子的道理?要被人当成失心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