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7章（1 / 2）

&esp;&esp;望向来路, 是幽暗无光的一片；望向归途，更是杳无人迹。

&esp;&esp;倏忽间，幽河上起了大雾，影影幢幢。

&esp;&esp;烟水与浪涛中，圣人临江，泠泠白衣好似融入江风。

&esp;&esp;玄袍帝尊执剑，悍然劈开挡在他面前的妖兽，神情似狂似癫。他跌跌撞撞地涉入水中，遥望浓雾中的那个背影。

&esp;&esp;识海在共感。

&esp;&esp;元神在惊悸。

&esp;&esp;时间失去了概念。

&esp;&esp;殷无极死死凝望着前方, 喉头黯哑，连风都在共他悲鸣：“谢云霁——”

&esp;&esp;“师尊！不要、不要渡河！”

&esp;&esp;幻影。这是幻影！

&esp;&esp;他明知道, 谢衍的真身不在此处。

&esp;&esp;从中洲到北渊, 何止万里。穿山越水弥补不了的迢迢距离。他明明什么也阻止不了。

&esp;&esp;殷无极却伸手, 妄图隔着幻影, 拉住正走向风浪的圣人, 嘶声也托悲风：

&esp;&esp;“……不要去试, 谢云霁, 你明明都知道, 不要去——”

&esp;&esp;圣人将尘世弃在身后。

&esp;&esp;茫茫水天之中，谢衍单手提剑, 走向河中央。

&esp;&esp;巨浪沾染他的衣袂, 至清至浊。这都无妨。

&esp;&esp;他轻袍缓带, 持剑踏江，歌而别这沧浪之水。

&esp;&esp;诗歌，总是以歌的形式被诠释。

&esp;&esp;他吟道：“黄河西来决昆仑, 咆哮万里触龙门。”

&esp;&esp;“波滔天，尧咨嗟。”

&esp;&esp;殷无极听出这长调，正是师尊收集散佚的上古乐府诗时，即兴择出一首，为词谱曲，古音顿挫如金石。

&esp;&esp;谢衍最初的用意，无非是借上古诗仙之口，安抚他化魔后迷茫困顿的徒弟。

&esp;&esp;师尊劝他：莫要渡河，回头是岸。

&esp;&esp;渡河。殷无极最懂他们之间的隐喻。

&esp;&esp;“其害乃去，茫然风沙……”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好似追着歌咏而去，也半身浸没在浑浊的幽河。

&esp;&esp;“别再往前，师尊——你明知道，这是渡不过的河！”

&esp;&esp;那些悲怆、嗟叹与愿景，都化作难解的谜面，书写在信笺上。

&esp;&esp;若天下尽无知音。旁人纵然得到散佚的信笺，却看不懂一圣一尊的默契，高山流水，世间唯有他们同频，谜底藏在他们心底。

&esp;&esp;“……上古仙神或人皇，也都曾缚水龙。”

&esp;&esp;殷无极想起谢衍千年之前的教导，他说：“人族的历史，是半部与水抗争的史书。”

&esp;&esp;“……圣人尚古。”

&esp;&esp;此言几乎托予悲风。

&esp;&esp;殷无极曾饮过仙门之水，懂他的君子意，他的圣人心，无可指摘，也无有转圜。

&esp;&esp;越是理解这一刻，他的唇齿间也泛起千年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