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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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妈妈点燃香烛，在祭坛前脚踏罡步，左手掐住无名指上节，口中诵念：

&esp;&esp;“唵嚩口月啰口发啰娑婆萨诃。”

&esp;&esp;李昼有样学样，跟着妈妈一起，虔诚地诵念这句真言。

&esp;&esp;随着她们的诵念，神像后的清冷月辉呼吸般收缩起来，月光像氤氲的薄雾，笼罩了李昼全身。

&esp;&esp;这雾气般轻柔的月光，让李昼昏昏欲睡了起来，嗯，吃饱喝足，又是大晚上的，确实该睡觉了。

&esp;&esp;就在这时，一缕月光忽然变成了一根长着眼睛的羽毛，苍蝇脚般浓密的睫毛抬起，看着月亮眨了一眨。

&esp;&esp;李昼甩了甩头，刚有些清醒。

&esp;&esp;月辉的呼吸便更涨大了，圆月中出现了一缕血红，但很快就消失不见，月光如水倾泻，温柔得像一支安魂曲，不断落在李昼身上。

&esp;&esp;李昼终于打了个哈欠：“妈妈，我困了。”

&esp;&esp;“那就去睡吧。”任应月抓起那根长着眼睛的羽毛，轻轻一握，眼球噗叽一声，发出了爆汁的声音，在她手心炸开。

&esp;&esp;李昼最后一丝清醒便也消散了，垂着头，回了卧室。

&esp;&esp;“这水有问题。”跨坐在梯子上的月娘盯着雨停后，始终没有降下的水位，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低声说道。

&esp;&esp;了尘师太望着积水中摇晃的倒影，听着水底时不时响起的窃笑声，忽然一笑：“这就是你们的手段吗？”

&esp;&esp;试图用言语激发人心的破绽，制造入侵这个世界的缝隙，是因为，天神们依然被挡在世界之外。

&esp;&esp;纵使通过惊扰祂的安眠，借助祂梦中的余波，得到降下阴影的机会。

&esp;&esp;虚张声势了半天，却也不见再有惊雷，这说明，即便是天神，也不敢真正将祂惊醒。

&esp;&esp;“祂如果真的醒来，整个世界都会毁灭，你们还敢驻足吗？”了尘师太想通了真相，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冷冷地说，“至少现在，这里还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退去吧！”

&esp;&esp;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背后金色光晕绽放出刺目的光彩，了尘师太屈指捻佛印，脖颈上的璎珞忽然散开，一粒粒珠子飞入浊水之中。

&esp;&esp;仿佛在水中点起了火，水面上的涟漪变得越来越大，很快咕噜咕噜沸腾，冒出了气泡。

&esp;&esp;水汽蒸腾，浩渺雾气飘向天空，抬眼看去，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地与天的边界。

&esp;&esp;水底的窃笑变成了充满恶意的嘲笑，肆意嘲讽着凡人的无知与无能。

&esp;&esp;踩在水里的李生惨叫起来，月娘弯下腰，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手背上青筋都暴起了，却还是没办法把他从水中提起。

&esp;&esp;水底，似乎有东西缠住了他的双脚。

&esp;&esp;了尘师太皱了皱眉，刚要上前，一根触手从水底哗啦扬起，卷起李生的腰，轻轻一甩，把他抛到了高高的屋檐上。

&esp;&esp;挂在檐角的李生“啊”了一声，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esp;&esp;月娘：“……”

&esp;&esp;了尘师太：“……”

&esp;&esp;两人没再管他，神色凝重地望向屋外。

&esp;&esp;淹没了夫椒城的暴雨，在这一刻才展现出真正的邪恶，它们不愿离开这个世界，想尽了办法缠住地上的生灵。

&esp;&esp;一粒粒水珠往人的脚底、猫儿狗儿的梅花垫里、牛马骡的脚掌钉里、花花草草的根系中钻去。

&esp;&esp;人们在积水中痛苦翻滚，凄惨哀嚎。

&esp;&esp;小猫拼命甩着湿漉漉的身体，牲畜在圈栏中踢踏着脚惨叫。

&esp;&esp;韭菜葱苗大片大片地枯黄，牡丹桃李一朵朵凋谢。

&esp;&esp;水本是生命之源，天外的阴影却让它们成了痛苦的源头。

&esp;&esp;待在女儿身旁的月娘，没有遭受同样的痛苦，但她举目望去，众生之苦，感同身受，她焦急地喊着：“师太！”

&esp;&esp;了尘师太的双脚也被浑浊的积水纠缠住了，但她的神情平静，不但没有放下捻印的手，背后的金色光晕还更炽烈了，游走在水中的璎珞珠子也更活泼了。

&esp;&esp;她对月娘说：“长痛不如短痛。你看。”

&esp;&esp;月娘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李府门口，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皮肤下方鼓起了一个个游动的囊肿，随着积水的蒸腾与减少，这些囊肿拼命地往孩子身体里钻，钻得她撕心裂肺地嚎哭，但在她大哭之时，时不时就有囊肿被蒸成一缕热气，飘飘荡荡地飞出她的身体。

&esp;&esp;一滴泪珠从月娘眼角流下，落在了庞大臃肿的触手上。

&esp;&esp;李昼换上了浅黄色的棉质睡衣，躺进了柔软的被窝里，看着坐在床边的任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