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2 / 2)
巴蒂看到绿光朝自己飞来,越来越近,他的意识突然短暂的清醒,他哪儿还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来呢?
这是最后一次了,再看儿子最后一眼,他心里想,然后,他想赶去阿兹卡班,在日出前一小时的白茫茫中,再陪妻子看一次永恒的、沉默的群星,是多么安逸。
他的思绪又一次回到了那一刻,就在不远处,在魁地奇球场,那次比赛他被赫奇帕奇打败,他愧疚的对妻子低下了头,那一刻,在雨中,她亲吻了他的头顶,用温柔抚慰了他,她的手挽住他的手臂,好像在说:不要在意这一切,也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切。
现在,在黑暗中,她的身躯靠着他,也一同笼罩着他的记忆,好像他只需说她的名字,想到她,她就会出现在他身边,只要移动一寸,他就会碰到她的肩膀、膝盖,他一次又一次的低声呼唤她的名字,她也在低声呼唤他的名字,他们的声音在黑暗中交织在一起,就像古老故事中,一对恋人用同一个身体玩求爱游戏。
很多时候,在夜晚,当他偷偷打开三楼被封闭的阳台,想一睹夜色世界中的另一番景象时,他发现自己在尽力避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怕她察觉那样,当他把窗户打开一丝缝隙,让冷空气进来的时候,也尽量不让窗框上老旧的重力平衡提拉物件发出明显的响声,他不想让任何事打破寂静,因为站在那里看夜色,他可以很轻易的相信他的被子里还躺着浅眠的妻子。
当他回到床上时,他会尽量放缓动作在床右侧找到一个位置,静静的躺着等待入睡,同时又希望不要这么快睡着,直到他把她偷偷放进梦里。
在十三年后,其实如同他们共度的二十一年一样,什么也未曾改变,她到来,她离去,什么都没改变,他没改变,世界没改变,但一切都将不同,因为他剩下的只有梦和奇怪的回忆。
自从遇到她,她就把他从自己身上剥离出来,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样貌,一颗全新的心,全新的一切,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她先是用一个旋转型开罐器发明之前的开罐器来切开了他——首先是一个锋利的切口,然后是棘手的、耐心的、持续的放血工作,上下反复撬动尖尖的、鱼翅形状的钢片,直到她的开罐器围着他撬一圈,把他从自己身上挖走。
会痛吗?一点也不,甚至他很喜欢,痛的是当他被挖走又失去了那只能让他挣脱的手,沙丁鱼罐头的钥匙和盖子像蜕下来的皮一样翻卷起来,这种痛就像一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一样。
他一直认为,爱,也注定要保持缄默,直到它也变得坚硬、冰冷,如岩石一般,他从未说过这个词,是吗?不,他对她说过,对着夏天、对着夜晚、对着怀表、对着她的枕头说过。
他现在又想对她说了,不是因为他快要死了,而是因为他爱她,因为他看到了和她在一起的永恒,因为爱和失去也是伴侣。
可是来不及了,绿光落在了他身上。
再也见不到她了,永远,永远,永远。
“我可以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余生。”阿洛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什么房间?”巴蒂好奇的问。
“就是这儿,巴蒂,”阿洛挽住了他的手臂,轻轻靠在他身上,“这儿,和你一起。”
巴蒂看了看,他已经回到了家里,他们正站在书房,大量稀有的皮装书整齐的堆放在墙壁周围,被窗户和面向奥特河的阳台中断,白天,这扇特殊设计的法式窗户能让最宁静的光线洒进来,晚上,他就在这里工作,她在他身后,等他往后仰头时,她会低头给他一个吻。
突然场景又变成了一年级的火车上,他仍然在盯着她,一眨不眨,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