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觀察員代號M05(2 / 2)
她看着岭翔,那个刚从体感极限抽离的少年,头发微湿,额角有汗,背脊仍挺直。
不像一个冷静的模范,也不像一个逆反的英雄。
只是在他该停的时候,真的停了下来。
*
任务结束后,t91正在看岭翔测试的重播和05的测试结果说明。
t91开口,语气低而平直,像在读一段档案说明:
「这不是一场性反应测试,这是一场反性侵模拟。」
05没有出声,视线停在萤幕上尚未关闭的数据页。
「从制度实施以来,在这个阶段失败的人最多。」t91继续说,「不是因为他们不懂规则,是因为——到了那个点,很多人只剩自己的快感。」
「有些人听见拒绝,但迟了;有些人选择忽略;还有些人退开了,但带着明显的愤怒与委屈。那不算完成,那是控制失败。」
她顿了顿,语气稍低:「但他不一样。」
05看着她。
t91补了一句:「他退得乾净,也退得快。更重要的是——」
她点开声音记录,倒带到舱体中那句最后的语音:
【你还好吗?】
「在快感主宰身体的同时,依然保有同理心的可贵。」
t91抬起眼,看向05,语气微微一变:
「你怎么看他?」
05静了一秒,然后回答:
「只是聪明跟冷静不能说明什么,他展现了自律,但自律并非被设计为顺从,而是自知界限——包含自己的,也包含对方的。这也是同理和理解的能力。」
t91点点头。
说完这句,她把测试页面划入特别标记名单。
「他完成了。」
*
岭翔坐在走廊角落的长椅上,水瓶放在脚边,制服外套仍绑在腰上。他的呼吸已恢復平稳,但身体尚未完全降温,前额与后背仍有微汗未乾。
没有人明确告诉他下一步。他只是被安排到这里——静候结果。
脚步声传来,是极轻的鞋底与防尘地板交错的节奏。他抬头,看见05走近。
她穿着观察员制服,头发盘起,神情冷静。
他认得她——之前见过,不确定她是不是参与了测试。
她走到他面前,没有迟疑,没有客套。
「江岭翔,我已经看完了刚才的测试结果。」
岭翔点了点头,语气没有起伏:
「你是来通知我被淘汰的吗?」
05看着他,微微歪头,像是在确认他是真心这么想。
「不是。」她说,「你通过了。」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水。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蹙。
「……所以那不是射精测试。」他说。
05没有回应,只静静看着他。
岭翔靠着墙,眼神略偏向远方,但语气比刚才更轻了一点。
「那是测验——看我在高潮边缘时,能不能停下来。」
05轻声说:「我们不会证实任何测验的标的与指标。但……你理解得不错。」
他没说话,仅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几秒,他补了一句:「你刚刚在里面吗?」
「我在观察室。」她如实回答。
短短几个字,却像落了一层安静。
岭翔想到自己的生理反应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脸开始泛红。
两人没有再说话,走廊的空气因这段对话变得不同。
岭翔低头擦了擦额角的汗。
「……你是不是常常看人做到这种程度?」他问。
05摇头:「很常,你的只是模拟,我看的多半都是实况。」
他抬起眼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她也没多解释,只轻声说:
「还有一件事。」她转头,语气淡淡的,「你今天接受的,不是生理测验。」
岭翔抬起眼看她。
「真正的勃起与射精数据採集,安排在明天上午。」她说,「今天的模拟,没有实际採集。」
他怔了一下,像是稍微愣住。
「好……」
她补了一句,像是交代报告用的结语:
「你做得很好。」
说完她转身离开,鞋声再次远去。
岭翔望着她背影,没有特别的表情。但那个代号,05,像被轻轻放入某个未标记的记忆区里。
*
那天晚上,岭翔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空调嗡嗡运转,房间里的灯早就关了,只剩墙角的感应灯散出极淡的微光。他没有滑手机,也没有看书,头脑却停不下来。
他原以为会回想今天的测试过程——体感舱里的呼吸、那句突如其来的「我不想做了」,还有自己克制的瞬间。但那些记忆像被折进了某处,反而是另一个画面浮出来。
她站在他面前说:「你做得很好。」
她说话的方式像是仪器报告,又像是某种温柔的保留。那句「你做得很好」时的语气,好像她真的、完整地看见了他是谁,而不是只看到他的数据。
他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的代号是05。
制度里的人大多都这样,冷静、准确、不留下多馀痕跡。但他不确定为什么,这个代号让他记得得特别清楚。
他记得她离他很近,说话时音量没有提高,却让他听得特别清楚。她的声音不像机构其他人那样机械或程序化,反而像一条纤细的线,绕过他所有的理性,落进了某个深一点的地方。
他闭上眼,脑中却像重新拨放她的神情——没有微笑,也没有冷淡,只是看着他,好像能穿透数据之外的什么。
她身上有股味道,若有似无,像白色棉布刚晾乾时残留的阳光味,又像某种低调的香水,乾净、温暖,不带甜意。
他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热,从胸口开始,缓慢扩散到腹部。他翻了个身,背贴上凉凉的床单,却感觉不出什么降温效果。
不是慾望,他告诉自己。
也不是单纯的欣赏。
他只是对她感到──好奇。
不是对她的身体,而是对她如何「看」他、如何「说」那句话:「你做得很好。」彷彿那句话背后有什么他还来不及理解的东西。
05。
这个代号此刻比他记得的任何数学公式还清楚。
他没有笑,只是睁开眼,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这不是什么重要的感觉,至少现在还不是。但它落在他身体里,像一颗微小的信号源,尚未啟动,只是静静存在。
也许只是疲倦的脑补,也许不是。
但他知道,自己会记得她的声音——还有,她站在光线边缘、靠近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