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 / 2）

&esp;&esp;于是这俩手指一遍一遍的重复。尽管这是徒劳的。

&esp;&esp;落在一起，又分开，又聚在一起，又……

&esp;&esp;某一刻，忽的，风声，雪声，汽笛声，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只有男人的声音：

&esp;&esp;“陈丽，我们结婚吧，不去其他地方，不要改个时候，就在这里，就在今天。”

&esp;&esp;视线转回车内。

&esp;&esp;仍然是没有任何声音，镜头放在了陈丽惊呆的脸。

&esp;&esp;再上移，旋转，是车内的众生，是人间世。

&esp;&esp;陈丽说不出话。

&esp;&esp;一。

&esp;&esp;二。

&esp;&esp;三。

&esp;&esp;她只是抿嘴笑。

&esp;&esp;——————

&esp;&esp;帮助这对新人结婚，这件事情，霎时间成为整座车厢的第一要务，假如我们把视野放远一些，也成为这条高速路上的大事；车与车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前所未有，几天不能寸进，在这一片空间，无论之前什么身份的人，都成为短时间的路友。

&esp;&esp;人们互相交换物资，抱怨天气，也知道了，将要发生的大事。

&esp;&esp;镜头是快放的。

&esp;&esp;湘省本家的大姐，捐助了红盖头的替代品，那是一张用来铺设的麻将布，红紫色，边缘甚至有主人家不慎烫下的烟灰洞；新娘子扣住洞眼，用干净的那一面披上了，从这一方小空间中，窥视收罗糖果的新郎。

&esp;&esp;糖纸被用来折叠成玫瑰花，始终找不到足够大的，本来一筹莫展；粤省本地的司机却很手巧，他将同种颜色的糖纸，拼接在一起，捏出了玫瑰花的模样。

&esp;&esp;包裹纸花的透明塑料，是从赣省一位女生的雨衣上，裁下来的，她宣称假如她还能回家，一定要穿着剩下的衣和家人见面，要长久的留下它。

&esp;&esp;新郎的西装，来自于同车厢的医药销售；新娘的红衣，来自于川省一对新婚夫妇，本来要带回家的鸳鸯被，现在他们只想带回被芯。

&esp;&esp;一切都就绪了，新郎站在车外单膝下跪，新娘掀开盖头答应了又盖上，这次换了个正面没有烟灰洞的方向；新郎在风中宣誓，终于上车了，短短的两三米远的车厢，他被人堵住了，众人要嬉闹于他，他很艰难的翻过来，手脚并用，指甲盖刮到坐垫的涤纶布，作响。新娘也许看不到情况，她微微的后仰，两手交叉叠放。

&esp;&esp;他到了新娘子的面前。

&esp;&esp;“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esp;&esp;众人已经按捺不住，齐声的高唱。

&esp;&esp;生日这天，是要许愿望的，不要贪心，只要拿得到的，是你和我；这生日是假的，却是你和我的新生日，你要许愿，你当然可以许愿。

&esp;&esp;丽丽，不，老婆，你许了什么愿望。

&esp;&esp;一。

&esp;&esp;二。

&esp;&esp;三。

&esp;&esp;新郎掀开盖头。

&esp;&esp;“你许了一个，什么样的愿望？”

&esp;&esp;他似乎在轻轻的说。

&esp;&esp;这是新郎的心声吗？因为片子里的这一幕，新郎只是痴痴的望着新娘，他不曾说话。

&esp;&esp;但她也许接收到讯息了，她仍闭着眼，脸颊酡红，连耳垂都红得欲滴，不敢看他。

&esp;&esp;第17章 一刀未剪】

&esp;&esp;片子放完了，灯底下的两个有编制的，高贵的事业单位人员；却久久沉默，半晌，才由剪辑师吴志军打破沉默。

&esp;&esp;他站起身，蓬松衣物的投影使得他高大些许。

&esp;&esp;“主任，你觉得怎么样？”

&esp;&esp;黑暗中的声音微微颤抖。

&esp;&esp;主任肖琳吸了吸鼻子，抹自己冲锋衣上，慨叹了一声，道：“当然是很好的，央六频道放的电视电影，大部分都不如我们这期片子。”他也站起身，往兜里摸烟，于是残留不多的鼻涕也被口袋布料擦干净了，肖琳很自然的伸出手，“我其实觉得，院线上放的，也不一定比得上这……当然，这明明是一对偶像的料，演了农民工，这样的片子不会讨喜。”

&esp;&esp;肌肉记忆的摸出中华，又弹开壳。

&esp;&esp;“这剧也还是有穿帮的……你想想那女的最后闭眼的样子，像是流水线女工的样子？还有那男的，更离谱，他拿纸花穿那破西服我还以为是某种新设计，我心说怪好看的……”

&esp;&esp;“穿帮这么多，但是，完成质量是很高的。”

&esp;&esp;肖琳作为过来人，他下了结论。

&esp;&esp;吴志军便很急然，“虽然不讨喜，那我们要如实的放吗？不加改动的，不打马赛克的。”

&esp;&esp;这位主任又叹了声，不回答。

&esp;&esp;问他的只好加重语气，“这片子，行不行？主任，你，现在发个话！”

&esp;&esp;“行！”肖琳先这样接上了。吴志军立刻反问，“那你思量什么呢？论巧思，难道我剪的，还能比得上这导演本来拍的？”“主任，你注意时长了没用，这片子拢共四十来分钟，放我们节目里，假如没主持人插话，本尊采访的画面也不加上，刚刚好。等片子放完了，正好接广告。”

&esp;&esp;“什么广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