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页(2 / 2)
一直站在燕赦身侧的燕白鹿却望向那个双手拢袖的沉默女子。
没人发觉,此时李长安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金秋的好时节,那是对于富庶之地的百姓而言,对于终日黄沙漫天的流沙城来说,除却每年都要冻死不少人的凛冬,其余时候相差无几,春日不见绿意,夏日不闻蝉鸣,秋日也无落叶。
可即便如此荒凉,这片土地上仍旧有许多人不择手段的想要活下去。
薛东仙走在一条昏暗的陋巷里,头顶屋檐交错纵横,遮蔽了大半光亮,这里是流沙城内有名的贫民窟,楼房的间距紧密狭小,全然不讲究建筑格局,隻为能给更多人的一席栖身之地。
墙根下简陋的排水沟渠里散发着终年不散的腐臭味与血腥味,近来许是死的人太多,愈发浓重的血腥味隐约有盖过腐臭味的趋势。
薛东仙忽然停下脚步,抬了抬手,沉声道:“凡行径可疑者,就地诛杀。”
跟在她身后的十几个人影,各自朝不同方向掠去,悄无声息。
两军阵前先死斥候,而大战更早之前,比斥候更先死的是死士谍子,早在呼延军出倒马关之前,这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便在每一处阴暗的角落不断上演。就拿刺史府那场蓄谋已久的刺杀来说,明面上浮出水面的看似只有四方势力,但暗地里光北契提刑客就多达三十余人,东方王府派出的死士亦有二十余人,这其中尚未包括拿钱杀人的江湖杀手,这些人命虽然都留在了北雍,但钓鱼台同样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近六十人的丙字房险些彻底消去字号。
半月前,游曳在流沙城四周的北契斥候数目突然增多,不仅有号称北契第一斥候的黑马栏子,还有驻守剑门关的飞骑游鹰,薛东仙在回城途中曾与一标北契斥候狭路相逢,虽斩杀殆尽,但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就此,流沙城便好似成了孤立无援的弃儿,莫说贩夫走卒,方圆十里内但凡有不知情者靠近,统统都成了那些斥候的刀下亡魂。
随后,在李长安与那位曾经的天下第一人打的昏天暗地的时候,北雍安插在倒马关内的暗桩一夜之间连根拔起,那名商贾打扮的中年谍子,背上背着装有他妻儿在内的二十颗头颅的包袱,跪倒在风铃宅院门前,眼眶猩红却没有眼泪,他说是一个名叫申屠襜褕的男子特意留下他一条命,让他回来送消息。当日夜里,他便自尽了,死前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钓鱼台在接连折损五六名谍子后,便果断放弃了与流沙城的联络,此举并非盲目的弃车保帅,而是出于对那个年轻书生的信任,只不过谁人也没想到,今时今日,曾经被所有人都视为鸡肋般存在的流沙城竟成了大战前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